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

 

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

中图法分类号:B016

不同的哲学有不同的本体论。如果按照习惯把本体论问题理解为世界观问题(狭义的"世界观",不同于哲学定义中的"世界观"。广义的"世界观",是哲学的全体;狭义的"世界观",属本体论),那么,由于不同哲学家视野中的"世界"不同,不同哲学的本体论也是各式各样的。例如早期希腊哲学家视野中的"世界"是自然,他们的本体论是一种"自然论"或"自然哲学";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视野中的"世界"是现象背后的"本原"("理式"和"实体"),他们的本体论可称之为"本原论";中世纪经院哲学家视野中的"世界"是"神"或"上帝",他们建构的本体论当然是"神学本体论";近代哲学家视野中的"世界"是各种不同的"实体",因此他们的本体论是各种不同的"实体论",如唯物主义哲学的"自然本体论"(抽象的"物质本体论"),唯心主义哲学的"精神本体论",费尔巴哈的"人本学"等等;现代科学主义思潮哲学家视野中的"世界"是"科学",他们的本体论便是"科学实在论",人本主义思潮的哲学家视野中的"世界"是"人",他们的本体论就是所谓"人学本体论";如此等等。

马克思主义哲学视野中的"世界",既不同于旧唯物主义哲学的"自然世界"和费尔巴哈哲学的"人本世界",也不同于唯心主义哲学的"精神世界",而是以人的实践活动为基础和纽带联结而成的自然、社会和人相统一的"感性世界"、"现实世界"、"现存世界"、"对象世界"。因此,可以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体论理解和表述为:以实践论为基础的自然观、历史观和人学(狭义)相统一的本体论。

马克思主义哲学视野中的"自然界",不是与人和人的活动彼此分离的自然界,更不是包括人的认识和实践活动尚无触及到的未知世界在内的无限的"整个世界",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人类学的自然界"。对此,马克思作出了明确的论述:"被抽象地孤立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说来也是无。"(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8页。)通常认为,

马克思的这句话只是表示离开实践自然界就没有意义,但并不认为离开实践自然界就不存在;换句话说,这一命题只具有价值论的意义,不具有存在论(本体论)的意义。(注:参见刘福森等:《为实践唯物主义辩护》,《哲学动态》1997年第5期,第21-22页。)这是一个误解。

按照这种误解去理解马克思,不可能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在自然观上所实现的革命变革。实际上,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看来,离开实践的自然界是否存在的提问方式本身就值得怀疑,这是旧的本体论哲学的提问方式。显然,在人类产生之前不可能提出这样的问题,在人类出现以后也不可能离开实践去回答自然界是否存在的问题。追问人类产生以前的自在世界的存在和本性,严格说来只是某种宇宙起源论的科学问题和旧的本体论哲学问题,而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和现代哲学应该研究的问题。并且,即使把这类问题作为宇宙起源论的科学问题和旧的本体论哲学问题进行研究,在研究时也是不能离开实践的,而往往受到当时实践状况和水平的制约。

马克思在创立自己的新哲学时肯定了费尔巴哈哲学在黑格尔哲学独占统治地位的时期恢复唯物主义哲学的权威的意义,同时又指出了费尔巴哈哲学的局限性和不彻底性。通常认为,费尔巴哈哲学的不彻底性只在于他没有把唯物主义的原则贯彻到社会历史领域,而他的自然观仿佛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彻底的。这种理解有违马克思的原意。诚然,马克思曾经说过:"当费尔巴哈是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时候,历史在他的视野之外;当他去探讨历史的时候,他不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在他那里,唯物主义和历史是彼此完全脱离的。"(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2页。)这段话除了揭示费尔巴哈哲学中自然观和历史观相分裂的局限性外,尚有深意。我们认为,马克思在这里实际上是批判费尔巴哈考察自然界的思维方式。费尔巴哈考察自然界的思维方式,是离开实践、离开历史,把自然界作为单纯直观的对象,而不是实践改造的对象。马克思指出,费尔巴哈"没有看到,他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已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而"这种活动、这种连续不断的感性劳动创造、这种生产,正是整个现存的感性世界的基础,哪怕它只中断一年,费尔巴哈就会看到,不仅在自然界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且整个人类世界以及他自己的直观能力,甚至他本身的存在也会很快就没有了。"(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0-21页。)通过分析批判,马克思作出结论说:"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那个自然界,不是费尔巴哈生活其中的自然界;这是除去在澳洲新出现的一些珊瑚岛以外今天在任何地方都不再存在的、因而对于费尔巴哈来说也是不存在的自然界。"(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1-22页。)可见"和历史彼此完全脱离的"、"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那个自然界,是费尔巴哈哲学直观的对象,而不是马克思主义哲学自然观的研究对象。据此可以认为,马克思"被抽象地理解的、被固定为与人分离的自然界,对人说来也是无"这一命题,不仅具有价值论的意义,而且具有存在论(本体论)的意义。马克思揭示出,由于费尔巴哈离开实践去考察自然界,"从来不谈人类世界,而是每次都求救于外部自然界而且是那个尚未置于人的统治之下的自然界"(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42页。),所以他所把握到的自然界仍然是"抽象的自然界",是"自然界的思想物"(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79页。

在那里虽不是直接说费尔巴哈,但理论的逻辑是一致的。)。这说明,即使在自然观上,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也是不彻底的,其前提和结论是正相反对的。在马克思看来,由于实践观点的确立,"关于某种异己的存在物、关于凌驾于自然界和人之上的存在物的问题,即包含着对自然界和人的非实在性的承认的问题,在实践上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了。"(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31

页。在那里虽不是直接说费尔巴哈,但理论的逻辑是一致的。)

与费尔巴哈把自然界视为与人的实践活动无关的单纯直观的对象相反,马克思把现实的自然界看作实践改造的对象。马克思明确地界定了自己新哲学视野中的"自然界"--"在人类历史中即在人类社会的产生过程中形成的自然界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因此,通过工业--尽管以异化的形式--形成的自然界,是真正的、人类学的自然界。"(注:参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8

页。在那里虽不是直接说费尔巴哈,但理论的逻辑是一致的。)这个"人的现实的自然界"、"人类学的自然界"本质上即人化的自然界,它是人的实践改造活动的结果,是"历史的产物"。与费尔巴哈"脱离历史"抽象地考察自然界相反,马克思深刻地揭示了自然界和历史的相互制约:"历史可以从两方面来考察,可能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9-10

页。)因此,"现实的自然界"也就是自然和历史相统一而不是相分离的自然界,简言之,是"

历史的自然"。

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哲学在自然观上同样实现了革命性变革,它改变了旧唯物主义"自然和历史的对立"的前提本身,从而改变了哲学的对象,重新确定了哲学的基础。这种变革的实质,就在于它揭示了自然界通过人的实践活动不断地转化为"人化自然",只有这个人化的自然界,才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不深刻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在自然观上所实现的这一变革的实质和意义,就不可能真正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所建构的崭新的本体论。那种以为马克思在创立新哲学时"没有在本体论上做主要工作"的误解,即缘此而起。

按照马克思的文本把马克思主义哲学视野中的自然界理解为"人的现实的自然界"从而把"先于人类历史而存在的那个自然界"排除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视野之外,应该说是合乎逻辑的。但这种理解受到的批评和异议很多,原因是马克思曾经肯定过"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的存在。其实,只要认真阅读原著的上下文就不难发现,马克思并不是在与强调"实践是现存感性世界的基础"相对立的意义上肯定"外部自然界的优先地位"的。相反,他认为,二者之间的区别,"只有在人被看作是某种与自然界不同的东西时才有意义"。换言之,只有当强调人与自然界的不同,把它们分离开来甚至对立起来的情况下,"实践是基础"与"自然界优先"才成为互相排斥的命题。(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0-21页。)就马克思的本意来说,所谓"自然界的优先地位"不是指先于或外在于社会历史和人的实践活动而存在的自在自然的优先性,而是指人的劳动实践创造着对象世界,改造着无机界,当这种劳动实践物化、对象化到劳动产品上以后,就成为外部自然界的一个组成部分,对于人们尔后的感性活动,对于下一代人来说,又作为预先存在的外部自然界而出现,又作为他们感性活动的物质前提而出现,从而具有着"优先地位"。换言之,这里讲的是"人化自然"的优先性,"人的现实的自然界"的优先性。马克思集中研究的是,人的世世代代的活动怎样造就了这个现实的自然界,而这个现实的自然界又怎样作为对象和前提制约着新一代人的实践,人类应该怎样从这个作为活动结果的自然界出发,进一步扩大和发展属人世界,改造自在的自然使之成为人化的自然、人的现实的自然。因此,纠缠于"实践第一还是自然界第一"这个所谓"二律背反"的问题,只不过表明未能超出旧的形上本体论哲学的思维方式而已。在实践唯物主义面前,对于马克思主义哲学来说,这是个过时的已被否定的提问方式。

"人化自然"是社会历史的基础。在此基础上,马克思把实践观引入社会历史领域,创立了一种崭新的历史观--唯物史观。与传统的理解不同,唯物史观的"物"不是与人的实践活动无关的抽象"物质",而是把人类历史如实地(即唯物地)看作人的实践活动的产物和结果。在马克思看来,"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118-119页。),"整个所谓世界历史不外是人通过人的劳动而诞生的过程,是自然界对人说来的生成过程"(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31页。)。马克思深刻揭示了社会生活的本质,

明确提出"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85页。)命题,从而为新的历史观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这一命题包含着丰富的思想内容。首先,实践特别是物质生产实践,是社会生活最深刻的基础和发源地。从时间上说,自然界先于人类社会而存在,在这种意义上,可以说人类社会是自然界的产物。但是,人类社会并不是自然界自发运动的产物,而是人的劳动实践的产物。劳动发展史蕴含着社会发展史的全部秘密。不仅如此,劳动生产实践还是"整个人类生活的第一个基本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508页。)。马克思明确指出:"一切人类生存的第一个前提,也就是一切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这个前提是:人们为了能够'创造历史',必须能够生活。但是为了生活,首先就需要吃喝住穿以及其他一些东西。因此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

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而且这是这样的历史活动,一切历史的一种基本条件,人们单是为了能够生活就必须每日每时去完成它,现在和几千年前都是这样。......因此任何历史观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必须注意上述基本事实的全部意义和全部范围,并给予应有的重视。("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3页。)在这里,马克思不仅强调了物质生产实践对于历史的基础地位,而且突出了新的历史观的新质就在于注意到了这一事实的"全部意义和全部范围",从而在历史观上实现了革命性变革,使"历史破天荒第一次被安置在它的真正基础上"(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41页。)。

其次,实践活动的展开派生出全部复杂的社会关系,构成社会生活的基本领域。按照马克思的观点,首要的实践是生产劳动,而"劳动首先是人和自然之间的过程。是人以自身的活动来引起、调整和控制人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的过程。"(注:《资本论》第1卷,

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01-202页。)因此,实践活动的展开首先表现为人与自然的关系。但是,"人们在生产中不仅仅同自然界发生关系。他们如果不以一定方式结合起来共同活动和互相交换其活动,便不能进行生产。为了进行生产,人们便发生一定的联系和关系;只有在这些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的范围内,才会有他们对自然界的关系,才会有生产。"(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62页。)因此,实践活动的展开又包含着人与人的社会关系。同时,"每日都在重新生产自己生命的人们开始生产另外一些人,即繁殖。这就是夫妻之间的关系,父母和子女之间的关系,也就是家庭。"这是"一开始就进入历史发展过程的第三种关系"(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4页。)。"生命的生产--无论是自己生命的生产(通过劳动)或他人生命的生产(通过生育)--立即表现为双重关系:一方面是自然关系,另一方面是社会关系"(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4页。)。不仅如此,"劳动过程结束时得到的结果,在这个过程开始时就已经在劳动者的表象中存在着,即已经观念地存在着。他不仅使自然物发生形式变化,同时他还在自然物中实践自己的目的,这个目的是他所知道的,是作为规律决定着他的活动的方式和方法的,他必须使他的意志服从这个目的。"(注:《资本论》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02页。)马克思在这里所说的"目的",是指被意识到的需要或需要意识,因此,实践活动的展开还包含着人与其意识的关系。总之,实践活动的展开内在地包含着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以及人与其意识的关系。这些关系的总和构成了人类社会的基本关系,实践以缩影的形式蕴含着人类社会的一切关系,它的展开就是社会生活的现实。

物质生产实践是基本的实践形式,但不是唯一的实践形式,在物质生产实践的基础上又派生出(创立和改造)社会关系实践和精神生产实践等实践形式,它们是物质生产实践在社会生活中的充分展开,归根到底要从物质生产实践中才能得到解释和说明。上述三种实践既相对独立(分工)又相互作用,构成了社会生活的三个基本领域:社会的物质(经济)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并对象化为社会的三大基本结构,即社会的经济结构、政治结构和观念结构。如同物质生产实践决定着其他实践形式一样,社会的物质生活(生产方式)制约着整个社会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过程,社会的经济结构作为整个社会结构的基础制约着社会的政治结构和观念结构。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书中,马克思从实践的观点出发揭示了社会生活的真实关系和结构,并对自己的新的历史观第一次作出了简明的概括和表述:"以一定的方式进行生产活动的一定的个人,发生一定的社会关系和政治关系。经验的观察在任何情况下都应当根据经验来揭示社会结构和政治结构同生产的联系,而不应当带有任何神秘和思辨的色彩。社会结构和国家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4-15页。)"这种历史观就在于:从直接生活的物质生产出发阐述现实的生产过程,把同这种生产方式相联系的、它所产生的交往形

式即各个不同阶段上的市民社会理解为整个历史的基础,从市民社会作为国家的活动描述市民社会,同时从市民社会出发阐明意识的所有各种不同理论的产物和形式,如宗教、哲学、道德等等,而且追溯它们产生的过程。"(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6-37页。)

与那种离开人的实践活动抽象地考察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并把社会发展的历史必然性理解为似乎与人的活动无关的纯粹自然过程的误解相反,在马克思看来,"社会关系的含义在这里是指许多个人的共同活动"(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4页。);至于社会结构,它"总是从一定的个人的生活过程中产生的"(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5页。);所谓"社会存在",不过就是人们的"现实生活过程"(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5页。)。这样,历史的必然性和规律性就只能在人的活动的历史继承性的联系中去寻求,这就是:"历史不外是各个世代的依次交替。每一代都利用以前各代遗留下来的材料、资金和生产力;由于这个缘故,每一代一方面在完全改变了的环境下继续从事所继承的活动,另一方面又通过完全改变了的活动来改变旧的环境。"(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2页。)所谓历史规律,不是什么外在于人的活动的规律,它就是"人们自己的社会行动的规律。"(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23页。)

所以,当马克思说"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7页。)时,他决不是在人与环境相分离、自然与历史相对立的意义上说的,更不是对旧唯物主义"人是环境的产物"的观点所作的让步。相反,马克思是在人与环境的统一、自然与历史的统一的意义上理解"环境"的,即把"环境"理解为人们活动的物质结果。"历史的每一阶段都遇到一定的物质结果,一定数量的生产力总和,人和自然以及人与人之间的历史上形成的关系,都遇到前一代传给后一代的大量生产力、资金和环境,尽管一方面这些生产力、资金和环境为新的一代所改变,但另一方面,它们也预先规定新的一代的生活条件,使它得到一定的发展和具有特殊的性质。"(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37页。)所谓"环境创造人",不过是说"每个个人和每一代所遇到的现成的东西:生产力、资金和社会交往形式的总和",是制约人们进一步活动的"现实基础"。旧唯物主义之所以始终不能摆脱"人是环境的产物"和"环境由人来改变"的逻辑困境,最终陷入"意见支配世界"的唯心史观,原因并不在于他们缺乏辩证法,而是由于他们离开实践抽象地考察人与环境的关系。与之相反,马克思认为,"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或自我改变的一致,只能被看作是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84页。)

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观区别于以往一切历史观的根本之点,就在于它不是"遵照在它之外的某种尺度来编写"历史,不是把历史"看成是某种脱离日常生活的东西,某种处于世界之外和超乎世界之上的东西",而是如实地把历史看作人们的实际生活过程;不是在每个时代中寻找某种范畴,而是始终站在现实历史的基础上;不是从观念出发来解释实践,而是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观念的东西并把物质实践看作全部社会生活的基础和本质。这就是马克思的唯物史观之所以"新"、之所以"唯物"的本质之点。

有一种根深蒂固的误解和成见,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漠视人、忽略人,存在着一个"人学空场"。不能否认,传统的哲学教科书所贯彻的"客体至上"和抽象的"物质决定"原则,确实存在着某种"见物不见人"的弊病,但马克思本人不能对这种情况负责。相反,按照马克思的文本如实地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解为实践唯物主义,就能够合乎逻辑地凸现人的主体地位并对人的问题给予合理的说明。人是实践的主体,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实

践问题和人的问题,实践性原则和主体性原则,具有深刻的内在一致性。当马克思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批判以前的一切唯物主义的主要缺点,而要求把"对象、现实、感性""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时,他是在"从主体方面去理解"的同等意义上提出问题的。因此,马克思的实践唯物主义同时也是一种"主体性人学",它为理解人的问题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诞生之前,某些旧唯物主义者就探讨过人的问题(注:旧唯物主义按照对待人的问题的态度,可以区分为"敌视人"的自然唯物主义和"重视人"的人本唯物主义两种形态。前者以霍布斯和法国唯物论中的机械派为代表;后者起源于法国唯物论中的"现实人道主义",在费尔巴哈的"人本学"中达到了典型形态。(参见《神圣家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第

157 -170页)),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是费尔巴哈的"人本学"。

费尔巴哈"将人连同作为人的基础的自然当作哲学唯一的、普遍的、最高的对象",并认为"只有在将人理解为这个统一(引者按:指思维和存在的统一)的基础和主体的时候,才有意义,才有真理性。(注:《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下卷,商务印书馆1987年版,第491、489页。)这无疑是费尔巴哈哲学的精彩之处,也是使他在一定意义上成为黑格尔和马克思的中间环节的内在依据。我们并不认为马克思的思想发展过程中存在过一个完全费尔巴哈式的人本学时期(如1843-1844年),但马克思确实肯定过费尔巴哈的人本学唯物主义的优越性:"费尔巴哈比'纯粹的'(引者按:即机械的)唯物主义者有很大的优点:他承认人也是'感性对象'。"(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2页。)与此同时,马克思又指出了费尔巴哈的致命缺陷:"他把人看作是'感性对象'而不是'感性活动',因为他在这里也仍然停留在理论的领域内,没有从人们现有的社会联系,从那些使人们成为现在这种样子的周围生活条件来观察人们--这一点且不说,他还从来没有看到现实存在着的、活动的人,而是停留于抽象的'人',并且仅仅限于在感情范围内承认'现实的、单个的、肉体的人',也就是说,除了爱与友情,而且是理想化了的爱与友情之外,他不知道'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其他的'人的关系'。他没有批判现存的生活关系。因此他从来没有把感性世界理解为构成这一世界的个人的全部活生生的感性活动"(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2页。)由于费尔巴哈离开实践,离开现实的社会关系去考察人,他只能把人的本质理解为"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理解为'类',理解为一种内在的、无声的、把许多个人自然地联系起来的共同性"(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85页。),最终没有找到一条从他自己所极端憎恶的抽象王国通向活生生的现实世界的道路,在关于人的问题上重新陷入唯心主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立,实现了人学上的根本转换,从费尔巴哈的抽象的人转到现实的人、活生生的人,把这些人当做在历史中行动的人去研究;对抽象的人的崇拜,将由"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37页。)来代替。

马克思在创立自己的新哲学时,批判了费尔巴哈人本学的唯心主义,但他并没有否定研究人的问题的意义。相反,在新世界观中,经过批判改造的"现实的人"是被作为"前提"来确认的。"我们开始要谈的前提并不是任意提出来的,它们不是教条,而是一些只有在想象中才能撇开的现实的前提。这是一些现实的个人,是他们的活动和他们的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他们得到的现成的和由他们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0页。)"这种观察方法并不是没有前提的。它从现实的前提出发,而且一刻也离不开这种前提。它的前提是人,但不是处在某种幻想的离群索居和固定不变状态中的人,而是处在现实的、可以通过经验观察到的、在一定条件下进行的发展过程中的人。"(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6页。)"我们不是从人们所说的、所设想的、所想象的东西出发,也不是从口头说的、思考出来的、

设想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人出发,去理解有血有肉的人。我们的出发点是从事实际活动的人"(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6页。)从前人们总习惯于从与人和人的活动相对立的意义上去理解"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并把它作为马克思的新世界观的前提和出发点,仿佛这才是它的"唯物"之所在。实际上,在马克思看来,从"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出发与从"现实的人"出发并不矛盾,而且"社会物质生活条件"要从人的活动的角度去理解和确定。因为社会物质生活条件是人的活动的产物和结果,而不是自然界现成提供的。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包括两部分,自己的活动创造出来的物质生活条件和从先前继承下来的物质生活条件。自己创造的物质生活条件当然是自己活动的产物和结果,先前继承的物质生活条件同样是先前的人们活动的产物和结果。它们作为活动的产物和结果,又反过来成为制约人的活动的前提。换言之,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只有作为人的活动的产物和结果,才能成为人的活动的前提,这就是新唯物主义之所以"唯物"并之所以"新"的所在。所以,在马克思没有抽象地把"社会存在"、"社会物质生活条件"作为前提,而是把人类历史的前提确定为人的"这样的历史活动",即"生产满足需要的资料"、"生产物质生活本身"。

现实的人也就是从事活动的人、实践的人。因此在马克思看来,人不仅是"感性对象",而且是"感性活动"。实践是人的根本存在方式和本质活动。只有从实践出发才能把握现实的人和人的现实。"人,作为人类历史的经常前提,也是人类历史经常的产物和结果,而且人只有作为自己本身的产物和结果才成为前提。"(注:马克思:《剩余价值理论》第3册,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545页。)就是说,作为历史前提的人是自己的实践活动的产物和结果。"个人怎样表现自己的生活,他们自己也就怎样。因此,他们是什么样的,这同他们的生产是一致的--既和他们生产什么一致,又和他们怎样生产一致。"(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1页。)人的本质,只能从人的实践活动中去了解和确定。"可以根据意识、宗教或随便别的什么来区别人和动物。一当人开始生产自己的生活资料的时候......人本身就开始把自己和动物区别开来。"(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0页。)实践,首先是生产实践,是人区别于动物的本质性活动,是"作为人的人"(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1页。 )的真正的"类"本质,"动物仅仅利用外部自然界,单纯地以自己的存在来使自然界改变;而人则通过他们所作出的改变来使自然界为自己的目的服务,来支配自然界。这便是人同其他动物的最后的本质的区别,而造成这一区别的还是劳动。"(注:《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

1972年版,第517页。)人作为一个区别于动物的特殊物种,

当然有自己的"类"本质。但是,这种"类"本质不是他作为物种的单纯的思维的抽象物,而是实践的产物,"正是在改造对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证明自己是类存在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

卷, 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97页。)马克思从实践的观点出发,为研究人的问题确定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方式。

实践是人的对象性的感性活动。在实践活动中,人把自身之外的一切存在都变成自己活动的对象,变成自己的客体;与此同时,也使自己成为主体性的存在。在实践活动的展开过程中,发生着主客体的双向运动和双重改造,即一方面"人客体化",另一方面"物主体化";一方面"人改造自然",另一方面"人改造人"。因此,可以在人的对象性活动的产物和结果中"直观"人的本质。"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产生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是感性地摆在我们面前的人的心理学。"(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7页。)人在对象性活动中改造着对象,

也改变着自身。所有"环境的改变"和人的"自我改变",都只能看作实践活动的结果才能得到合理的理解。

作为对象性活动的实践的展开,使作为主体的人也只能以对象性的方式存在。所谓对象性的存在,就是一种关系存在。如果把"实践"理解为人区别于动物的"类"本质或一级本质,那么,由实践活动所派生的"关系"就是人的二级本质或次生本质。人与对象世界的关系体现着人的主体性,确证"作为人的人"的存在和本质。"凡是有某种关系存在的地方,这种关系都是为我而存在的;动物不对什么东西发生'关系',而且根本没有'关系';对于动物来说,它对他物的关系不是作为关系存在的。"(注:马克思、

恩格斯:《费尔巴哈》,

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25页。)关系的存在使人成为对象性的存在,"没有对象性的关系,它的存在就不是对象性的存在",而"非对象性的存在物,是一种非现实的、非感性的,只是思想上的即只是虚构出来的存在物,是抽象的东西。"(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 卷,

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8-169页。)现实的人总是对象性的存在物,因而人的存在是一种关系存在,关系的展开决定着人的现实的存在状况和本质。

人所处或面对的关系是多种多样的,大体可分为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个人与自身的关系和人与其意识的关系等几种类型。这些关系的展开和具体化使人的本质具有全面而丰富的规定性。在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人通过生产实践使自然界变成自己的"无机的身体",使它成为"人的自然界";同时,"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是"现实的、有形体的、站在稳固的地球上呼吸着一切自然力"的存在物,是"肉体的、有自然力的、有生命的、现实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 年版,

第167-168页。)。人的自然存在确证着人的自然本性和需要,它是人性的自然基础。但是,"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人的自然存在物,也就是说,是为自身而存在着的存在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9页。

)人的自然需要和本性只有通过生产实践才能得到满足,因而本身即具有社会性。在人与人的社会关系中,人的现实的具体的本质得到全面而深刻的体现,因而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正象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人也生产社会。活动和享受,无论就其内容或其存在方式来说,都是社会的,是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自然界的人的本质只有对社会的人说来才是存在的;因为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对人说来才是人与人联系的纽带,才是他为别人的存在和别人为他的存在,才是人的现实生活要素;只有在社会中,自然界才是人自己的人的存在的基础。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说来才是他的人的存在,而自然界对他说来才成为人。因此,社会是人同自然界的完成了的本质的统一,是自然界的真正复活,是人的实现了的自然主义和自然界的实现了的人道主义。"(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1-122页。)就是说,人虽然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但本质上是"社会存在物",所以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即使是人对自然界的关系,也"只有在社会中"才是可能的,人对自然界的关系只有同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联系起来才能成为"人的关系";只有在社会中,"人的自然的存在对他说来才是他的人的存在"。在个人与自身的关系中,人确证自己"是一个特殊的个体,并且正是他的特殊性使他成为一个个体,成为一个现实的、单个的社会存在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3页。)。在马克思看来,

"全部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无疑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注:马克思、恩格斯:《费尔巴哈》,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10页。),因此,"应当避免重新把'社会'当作抽象的东西同个人对立起来"(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2页。),"社会本身,

即处于社会关系中的人本身"。人作为一个个体表现和确证着自己的特殊性和个性,但这种

个性和特殊性也只有在一定的社会关系和社会形式中才是现实的。"个人是社会存在物。因此,他的生命表现,即使不采取共同的、同其他人一起完成的生命表现这种直接形式,也是社会生活的表现和确证。人的个人生活和类生活并不是各不相同的,尽管个人生活的存在方式必然是类生活的较为特殊的或者较为普遍的方式,而类生活必然是较为特殊的或者较为普遍的个人生活。"(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2-123页。)在人与其意识的关系中,人使自己成为"有意识的存在物"。"动物和它的生命活动是直接同一的。动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动区别开来。它就是这种生命活动。人则使自己的生命活动本身变成自己的意志和意识的对象。他的生命活动是有意识的。这不是人与之直接融为一体的那种规定性。有意识的生命活动把人同动物的生命活动直接区别开来,正是由于这一点,人才是类存在物。或者说,正因为人是类存在物,他才是有意识的存在物,也就是说,他自己的生活对他是对象。"(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96页。)但是,意识不是人作为存在物的先验规定,而是实践的产物。"通过实践创造对象世界、即改造无机界,证明了人是有意识的类存在物"(注:《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96页。)。

由上可见,马克思在创立新的哲学时,非但没有排除人的问题的理论地位,相反是把它作为前提来确认的。不仅如此,马克思从实践的观点出发,从实践的展开过程的具体关系中全面把握人的存在,把人看作"自然存在物"、"社会存在物"和"有意识的存在物"、"个体"和"类"的统一,并把人的现实本质归结为"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这样,马克思就科学地回答了人的本质这个长期没有得到正确解决的人学根本问题。以此为基础,马克思科学地解决了人的价值、人的自由和人的解放等一系列问题,建立了一种全新的人学理论。马克思主义哲学既不同于"敌视人"的机械唯物主义,也不同于抽象地"重视人"的人本唯物主义,它是关于现实的人及其历史发展的科学。从一定意义上说,马克思主义哲学就是指导人类(尤其是无产阶级)实现自身解放的理论。

人是自身活动的当然主体,从而也是"人的现实的自然界"的主体,社会历史的主体;同时,人也是"现实世界"的存在物。所以它应该成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研究的对象。把人提升到本体论地位会不会导致抽象的人本主义或"人学本体论"呢?不会。因为在这里,人不是被抽象地、孤立地、先验地理解的某种超验的存在物,而是现实的、具体的、可以通过经验的观察确定的"感性存在物"。这个存在物只有作为自身活动的产物和结果,才能成为现实历史的前提。

自然观、历史观和人学,是构成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的三个基本方面。这三个方面不是彼此孤立、互相外在的,而是内在关联的。因为在人的世界中,人化自然是基础,社会历史是舞台,人是主体。在现实世界中,自然、社会通过人的活动而形成一个相互作用的统一整体。马克思改变了旧唯物主义把自然和历史截然二分,敌视人或把人理解为脱离现实的自然界和历史的抽象存在物的局面,他既从自然考察历史,又从历史考察自然,并从人的实践活动考察二者的关系,建立了自然观、历史观和人学相统一的本体论,实现了哲学本体论的革命变革。

按照马克思的哲学原本如实地把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理解为以实践论为基础的自然观、历史观和人学相统一的本体论,就要求重新界定本体论、世界观、自然观、历史观等等概念之间的关系。按照传统的和一些人至今仍坚持的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属于一般世界观(唯物主义和辩证法),而自然观和历史观则属于一般世界观的运用领域,比本体论低一个层次(注:参见黄楠森:《论实践论在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地位》(《教学与研究》1996年第1期,第42页);

王德:《实践观点与马克思主义哲学本体论》(《北京大学学报》1997年第2期,

第80页)。)。这种理解不仅不符合马克思创立自己新哲学的历史事实,而且难以满足哲学理

论体系建构的逻辑自洽性的要求。从历史上看,马克思从来没有创立过一种超越自然观和历史观的、作为抽象物质本体论的一般世界观,马克思所创立的新哲学就是自然观和历史观(以及人学)相统一的完整世界观。从逻辑上说,本体论是与认识论、价值论相对应的哲学基础理论分支,而世界观是与方法论相对应的概念。把自然观和历史观看作低一层次的分支,就不可能找到它在哲学基础理论中的地位。正是由于这种逻辑上的不自洽,导致传统教科书一方面把自然观等同于一般世界观,另一方面又把历史观看作一般世界观(自然观)在社会历史领域中的推广和运用,以致有人据此把唯物史观视为"应用哲学"而把它排除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理论体系之外。按照我们的理解,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改革应该而且能够重新建构一种自然观、历史观和人学相统一的本体论,并把它作为认识论和价值论的理论基础。 收稿时间:1998-09-10

西南民族学院学报:哲社版成都131~138B1哲学原理

杨学功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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